sans在半夜醒过来了。
没别的什么。就是躺在沙发上缓缓睁开眼,脑子里一片清明。
这不常见。
他维持姿势没动,只有白色的眼审视四周。
睡前开着的电视关了,遥控器从沙发扶手挪到了桌上。二楼门缝下没有光,Papyrus的房间里安静无比。
他躺在沙发上,身上盖着条毯子。睡前是没有的,估计Papyrus试着叫醒他过,失败后给了他这条毯子。
另外还有些东西估计不是Papyrus给的。
例如他脑子里多出来的几吨重的记忆。
怎么回事?
意外的乏力跟胸闷挤压着灵魂,sans猜是这些记忆的原因。
他记得今天睡前的事,这很正常,谁都能做到。
他也记得今天起床后的事。这不正常,没人能做到。
未来。
他的未来,这个“世界”的未来。
一天。
不管他还是这个世界,拥有的都只是一天。
……漫长的、重复的、无法结束的土拨鼠之日。
而他不是那个主角,也没有一个Rita。
这才是最糟糕的。
“嗯……”
sans伸了个懒腰,驱不开压在肩上的沉沉重量。
可能是睡姿问题。
他琢磨着,很想说“像睡了一个世纪”,但并不是这样的。他知道自己只睡了几个小时,现在是半夜。
而接下来的事情……
在这沙发上又一次醒来——不是说sans偏爱睡沙发,只是Flowey从头读档的交接口他正好在沙发上,就被迫睡了千百次沙发。搞到最后他连脏乱的房间都不想整理,干脆当成储物室了。
反正给他块地就能睡,而睡到哪儿都是一样的不踏实。
都是一样的噩梦缠身。
总之,这天挺神奇的。他醒来,走出去,不知为何不用再面对那朵笑声尖锐的黄色小花,所有时间都在自己流动。这感觉不错,也令他恐慌。
发生什么了?sans问自己。
就这么几天后,Papyrus开始抱怨总不知道他人在哪儿,哨站的工作也翘到Undyne不能视而不见了。sans难堪的笑着,在质问下逐渐坏下脸色说了些不好听的,哥俩差点吵起来。
“你怎么能这样?”
“哈,我不在乎。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。”
结果是这段对话发生后半个小时,紧闭的房门被sans敲开了。
他用脚蹬下拖鞋爬上床,看着拿被子跟枕头在床的角落搭了个帐篷钻在里面的Papyrus,脸上的表情有些落寞。
“knock knock.”
sans扯了扯被子。
“……会有点挤。”
Papyrus听起来像是脸埋在膝盖上,当哥的差不多知道他这个不规则形状大概是怎么个情况了。
他轻手轻脚掀开条边后钻了进去,跪在Papyrus两腿间抱住他时并没有感到很挤。sans本来就比他弟小,还是个不占多大地儿的骷髅怪物,自然不会出现太挤的情况。
现在拥挤着的是兄弟二人的关系。
“我们可以换个大点的被子。”
低声的气音混在蒙着光的小小空间里,sans抚上Papyrus的脸侧,对方顺着力道露出一双可怜兮兮的眼,像只抽泣的小狗。
“好吗?或者干脆今天下午我们去看看哪里有帐篷。不?你只喜欢枕头搭起来的?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啊……笑一下,好吗?就当为了我。”
他垂眸,轻声细语的,用指腹一点点抹去Papyrus眼角的泪。
“不用担心。我很好,我会照顾好你的一切,我会负责永远喜欢你。不用担心,只是……只是不要走开,无论为了花还是什么,永远别从我身边走开。我需要你拽住我。”
“……我们不要再吵架了。”
这次过后,sans依旧从早到晚忙得要死,Papyrus则放任他自己捣鼓了,但手机不许开静音,到点也要回家好好吃饭。
面对他弟偶尔的欲言又止,sans真是要被自己恶心到吐。
他把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都用在自家密室,盯着几乎是头一次运行那么顺滑的仪器指标,几乎要错觉被放过了。
他甚至去了趟热域,把正做着什么机器人的Alphys吓了一跳。
“你也发现了?”
“对。我是说,我从早到晚都面对这些仪器……还有,呃,很高兴再见到你,sans。”
“哈,是有一阵子了。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呃,你还想……”
“G回来了吗?”
“……sans,我们谈过这个无数次……”
“行吧。那我走了,祝你今天开心。”
他瞬移的速度甚至不能让Alphys回上一句再见。
当然不,这事情不可能就这么结束。
而正如他所想,就在那天,一个古怪的人类小孩从遗迹出来了。
至少不是无解题了。
那些凭空多出来的记忆,每个都只有一天。
全都是那一天,只不过有不相同的地方。
这个不相同的地方一方面是某些物品、或者某些怪物的小小改变。
另一方面就是死的人跟数量不同。
大部分时候他都活着,活着且悲伤。
小部分时候……
[半夜的电影剧场,]sans笑起来,活动着被压着睡了挺久的腕骨下了沙发,身形微晃两下才堪堪站稳,[我得给自己搞罐啤酒……或者番茄酱。]
他搞明白这怎么回事了。
不过是换了个人,Flowey下台了而已。逊欸。
唯一不同的就是他疯了。
作为足底没肉的骷髅怪物,sans穿上袜子后才能保证走路不带响。现在是半夜,尽管他弟自诩不需要睡眠,但还是让小孩多“打会儿瞌睡”吧。
假如可以,最好一直睡下去。
没人应该面对这个该死的世界。
冰箱里昏黄的光薄薄一层撒在蓝色夜中的厨房和他身上,与那份U盘一样突然插进来的记忆不同,架上还有几罐饮品。sans挑了个估计是他弟买回来的没见过的包装拿走,起开瓶盖后扶着冰箱喝了口。
对,当然是他疯了。
因为那些记忆是上帝视角。
全部都是。
而且对他来说,查阅那些记忆像翻看一本新书。跟Flowey的重置不同,虽然广义上的时间回去了,但他自己的钟不会跟着被拨回去,因为他都记得。
但这不同。
这……
*滴答,滴答,滴答。
水拍在地面的声音,在他站定后很有节奏的响了起来。
就在耳畔。
sans茫然回头,看见从沙发到厨房的路上有用红色远圆点组成的长长的断线,他的目光顺着追过去,来到自己足跟处停下。
血。
疼痛突然将他撕碎。
“……什,骗人……”
罐装饮料从他开始剧烈颤抖的手上滑落,血像朵花在白色衬衫上娇艳绽放着。sans扶着冰箱瘫倒在地面,呻吟着胡乱掀开外侧看除了血完好的衬衫,试图弄清楚是什么出了问题。
一道深深的刀伤从左划到右,几乎将肋骨劈断。
没有开头与结尾的莫比乌斯环。
疼痛让sans不住的脱力,冷汗低落在地板上同血混做一团。他察觉到在这片混乱之外有脚步声从楼上赶来这里,但现在不是逃跑的好时机。
太疼了。
于是他蜷缩起来,好像这样就能护住自己,将这幅狼狈光景隐在光下。
“兄弟?你醒了?我听见你弄翻……SANS?”
奔跑的声音逐渐逼近,他无力抬头,眼前昏糊一片,代表瞳孔的白点在Papyrus碰到他时受惊,聚拢片刻又很快溃散。他痛的做不出回应,只是被对方的插着腋下试图抱起来时轻轻摇头。
“是我弄疼你了吗?天呐sans……我,我该怎么……”
好极了,sans想着。我又把我弟弄哭了……
“……听着。”他刚开口便呕出一口血,这让Papyrus更慌张了。
照理说现在应该制止sans说话……但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办。
一切都在他脑子里炸开。
“我不会有事……嘶……很痛。Papyrus。”
“很痛……说话都在痛。所以,乖点,别试着去找任何人对我做……嗯……做任何事。好吗?这种状态下用魔法瞬移我绝对能突破痛感新极限……。”
“乖。陪着我……别走开就好了。我需要你。”
“不过也不用那么苛刻。”
sans在意识彻底涣散前补了一句。
“假如你腿麻了,记得站起来活动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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